蕭徹霍然起身,雙手死死地鉗製住身旁的少女,如負傷野獸般嘶聲狂吼:“你,你一定知道,是誰殺了我爹娘?”
少女神色凝重地緩緩搖頭,道:“我,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蕭徹瘋子般狠狠地搖著自己的頭,嘶吼道:“不…不,你剛才為什麼要問我會不會殺了你?難道是你?!”
少女依舊搖著頭,嘴唇咬得出血,道:“不是我。”
蕭徹緊緊地抓著自己的頭發,自言自語道:“那是誰?那是誰?”
他的眼中流下痛苦的血淚。
而此刻,那圖中的畫麵忽然變了。
有位紅衣女子自樹後款款走出。
蕭徹盯著畫麵中的紅衣女子,眼睜睜地看著她帶著自己爹娘的屍身離開。
蕭徹沉聲道:“她是誰?”
少女沒有說話。
須臾後,少女手掌一揮,畫麵消失。
蕭徹目光呆滯地盯著麵前的虛空,緩緩跪在地上,雙手狠狠地攥拳,恨不得刺破手掌,豆子般的眼淚一串串滴落在泛著微青色的草原上。
“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仇人是誰?”
“……”
蕭徹的聲音漸漸嘶啞,最終化作低沉。
無力感籠罩全身。
少女默默陪在他身旁,道:“過去的事情你都看到了,你現在難道不想看看未來會怎樣嗎?”
蕭徹痛苦地搖了搖頭,顫聲道:“不,不用了。”
少女微蹙著黛眉,道:“為什麼?”
蕭徹絕望的臉上露出冰冷的笑容,沒有回應,良久後,他忽然長長地歎出一口氣,有氣無力地道:“我要走了。”
說罷,他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。
少女忽然道:“等等。”
蕭徹轉身,無神的雙目慵懶地望著她。
少女道:“為什麼這麼久你都沒有問過我的名字?”
蕭徹仿佛一瞬間蒼老十年的臉龐強忍著擠出一抹微笑,認真地道:“姑娘,你叫什麼名字?”
少女展顏一笑,回答道:“我叫蕭長仙。”
蕭徹道:“我叫蕭徹。”
話音落下,蕭徹轉身拖著重如山嶽的腳步緩緩離開。
少女凝注著他的背影,深吸一口氣,喊道:“記住你答應我的,你說你不會殺我。”
蕭徹背對著她擺了擺手,道:“我記得。”
很快,蕭徹的背影消失在茫茫草原上,少女回過目光,望向身旁的合圍巨樹,望著那滿樹的三色果實。
一縷淡淡的三色光芒自她身上漾出,她修長的姿影隨之漸漸消彌,化作輕煙,最後凝結成一顆三色果實,掛在巨樹的枝頭上。
……
蕭徹自空間裂縫中走出,邁過銀鏡。
眼前,林鏡正神色凝重地等著他。
林鏡道:“怎麼樣?”
蕭徹搖了搖頭,而後無力地道:“不過還是多謝鏡姨了。”
林鏡點點頭,轉身帶著蕭徹走出這片空間,神色中滿是柔和,道:“很失望是嗎?”
蕭徹深吸一口氣,點了點頭。
自銀鏡鏡麵到這片空間的出口方才不過幾步的距離,但蕭徹卻仿佛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力量,在走出這片空間的那一刻,他直接癱倒下來,空洞的眼神漸漸合攏,失去了意識。
林鏡無奈地歎了一口氣。
她輕輕一揮手,數株蓮花自水波下生長而出,重疊在一起形成一塊寬敞的葉麵,將蕭徹修長的身軀承托起來,使得他睡得舒服些。
林鏡的手緩緩觸向蕭徹的額頭,接著,瘦弱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顫,失聲道:“怎麼生病了?”
突聽一道柔美的聲音傳來:“鏡姨,他怎麼了?”
一閃之後,一位身著火紅色長裙的嬌俏女子出現在了蕭徹的身旁。
她叫蕭紅,多年前進入這北蒼之境,一直同林鏡生活在此。
林鏡歎聲道:“可能是他所看到的一幕對他的打擊太大了。”
蕭紅心中了然。
蕭徹昏迷了約略有三日之久,這些天蕭紅寸步不離地照顧他,幾乎都沒怎麼睡過覺。
林鏡道:“紅兒,休息會兒吧?”
蕭紅道:“不用了鏡姨。”
林鏡笑道:“你這麼周全地照顧他,是不是喜歡這小子?要不要鏡姨幫你撮合撮合?”
蕭紅笑著搖頭道:“沒有了。”
說著,她忽然站起身來,看著林鏡道:“鏡姨,我也想去鏡中世界看一看。”
林鏡戲謔道:“是要看看你們兩個之間的緣分嗎?也罷,跟我來吧。”
話音落下,林鏡手掌一揮,淡淡的光輝旋即掠出,麵前的空間被撕裂出一條裂縫。
蕭紅閃身進入。
……
鏡中世界。
還是那片草原。
還是那棵合圍巨樹。
似是察覺到了蕭紅正朝著這邊走來,掛在枝頭的那顆三色果實化作輕煙嫋娜四散,最終形成了少女的倩影。
蕭長仙。
蕭長仙驚詫道:“蕭紅?”
蕭紅冷冷道:“你為何纏著他不放?”
蕭長仙巧笑嫣然,道:“因為我喜歡他。”
蕭紅澈眸圓睜,怒意噴薄:“你不配喜歡他。”
蕭長仙的俏臉也冷了下來:“我不配難道你配?”
蕭紅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痛苦之色,然後嘶聲道:“是,我是不配,但難道你覺得當他知道真相拿刀對著你時,你還會好意思喜歡他?”
蕭長仙沉默良久,而後輕微的話聲吐露出來,道:“他說他不會殺我。”
蕭紅冷冷道:“他不殺你,我殺你。”
蕭長仙淡笑著道:“這世間雖有命神掌命,但你應該知道,生命終究並非生死,而所有人的生死,是我在掌握。”
蕭紅還是那句話:“他不殺你,我殺你。”
說罷,她轉身離開。
……
蕭徹醒來了。
林鏡將一片荷葉遞到他的麵前,裏麵盛有很多蓮子,道:“吃些蓮子吧,雖然有些苦,但總能果腹。”
蕭徹擠出一抹笑容,道:“多謝鏡姨。”
語聲中,蕭徹接過那枚荷葉,一次三五粒地置於口中嚼著。
林鏡笑了笑,道:“蕭徹,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問你。”
蕭徹道:“鏡姨,你說。”
林鏡的神色忽然間變得凝重,沉聲道:“你昏迷的時候我檢查過你的身子,你身上的氣息同你進入北蒼鏡之前有很大不同,但是按道理說鏡中世界隻是幻境,對你的身體不會有半分影響,所以我想問的是,你在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