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1章 百花

蕭徹愕然地撓了撓頭,困惑道:“這試煉山道…壞了?”

下一瞬,蕭徹的瞳孔驟然緊縮,雙腿登時癱軟下來,緊接著自腳底生出的劇痛直通全身,滾滾而來的痛覺如同潮浪般要將他淹沒。

“嘶!”

蕭徹長長地倒吸一口涼氣,隻覺雙目暈眩,腦子也是茫茫然一片真空。

與此同時,在其周身所籠罩的氣息開始漸漸渙散,而那渙散的速度極為駭人,轉眼間蕭徹的氣息便是虛浮了下來。

感受著身體裏的急遽變化,蕭徹的心猛地顫動,麵色陰沉如水地盯著腳下這些各色各樣的花朵,在他眼中,這些花失卻了本來鮮明的顏色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死灰沉沉的陰寒。

蕭徹抬起頭望向山道的遠方,遙不可及,而這片花海正是沿著這茫茫山道蔓延過去,同樣望不到盡頭。

蕭徹每邁出一步,都要踏在這些花朵上,但緊接著便是鑽心的疼痛從腳下直升而起,讓人不能自已。

但他隻能往前走,沒有退路。

蕭徹疼得齜牙咧嘴,腦中神經也不斷地抽痛,渾身肌肉更像是身處寒風的簌簌枯葉般顫栗。

這遍地的花中似是蘊藉著某種獨特的物質,通過他的雙腳來激起渾身上下的痛覺神經,曆久不絕。

轉眼間,蕭徹的雙腳已是鮮血淋漓。

蕭徹內心抽緊,頭上涔涔的冷汗滾滾而落。

他忽然回首望去,隻見來時他所走過的路仿佛是被鮮血澆灌過一般,讓人不忍直視。

即便如此,他還是得走下去。

如果放棄,那便意味著他將什麼也得不到。

想到此處,蕭徹那雙因為劇痛而逐漸黯淡的眸子瞬間充滿了熾熱之意,體內微弱的靈力湧現而出,灌注雙腳之中,隨即身形朝前狂奔而去,絲毫不在意雙腳上的傷勢和周身的疼痛。

如此持續良久……

蕭徹奔突的身形漸漸因為氣虛無力而緩慢下來,麵龐也浮現出一絲蒼白,氣息幾近枯竭,身體微微顫抖。

渾身疼痛感再度攀升,蕭徹的臉因為痛苦而狠狠地扭曲在一起。

他回望來時的路已經看不清楚了,

而麵前的路,同樣渺無盡頭。

“呼!”

蕭徹長長吐出一口濁氣,滿頭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。

在這種極端而又詭秘的情況之下,他不僅要忍受周身這種幾乎超越極限的痛苦,還要壓製心中對於前路渺渺無盡頭所產生的驚惶之感,若是換作心智稍微差點的人怕是直接都會昏聵在地。

蕭徹抬頭掃了眼前方的山道,那邊被淡淡的白霧籠罩,仿佛沒有盡頭的遠方,任何人怕是看了都得悚然心驚。

蕭徹不敢再看前方,稍有不慎隻怕心底防線會徹底崩潰,從而一蹶不振,所以蕭徹索性垂下頭,雙目筆直地盯著腳下的花一步步朝前走去,至於走到何種地方,那便全看他什麼時候因為氣虛而昏厥下去。

……

滿是花影的山道曲折蜿蜒,如同巨龍盤踞在一起的龍身,周遭看似花團錦簇實則危機重重,一切都是籠罩在一層波詭雲譎的輕紗之下。

岑寂在慢慢流淌。

整片天地安靜地出奇,仿佛這裏所有的一切,哪怕隻是一絲空氣都在肅穆地見證著蕭徹血淋淋的經曆。

蕭徹緩慢地拖動著重逾千斤的雙腿,腳下鮮血淋漓,滿頭冷汗涔涔而落,一串串地滴落在滿是血跡的花朵上。

蕭徹艱難的呼吸聲,喉間沙啞的嘶嘶聲,血水吱呦的流淌聲,在這片岑寂的空間之中顯得尤為刺耳,混雜成一種鐵石人聞之還要心碎的聲音。

自蕭徹走上山道以來,已經過去了約略二十多天的時間,周身氣息早已枯竭,再無半分靈力溫養雙腳,隻剩下渾身為數不多的肉身氣力,然而他卻依舊沒有停下。

蕭徹渺小的身影在麵對這浩瀚無盡的山道之時,就好像沒有絲毫的畏懼,孤零零的影子不斷地朝上邁步,攀登……

這世間哪裏有什麼天才,所有人絢麗光環的背後絕對有等量的痛苦和磨難同它平衡,想要脫胎換骨,必經痛不欲生。

蕭徹的臉上早已是蒼白如紙,渾身血液像是被凍結了一般,甚至連手掌也都是白得透明,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紅潤的血色,顯然是已經到了一種極度虛弱、瀕臨死亡的狀態。

他垂著腦袋,雙目空洞,沉重得好似山嶽一般的腳步依舊是慢吞吞地移動著,雖然曆經半晌也沒有走出幾米遠的距離,但他卻依舊沒有停下。

因為蕭徹知道,隻要停下就是永遠。

蕭徹狠狠地咬著牙,不過很快就漸漸鬆開了,此刻在他的眼中除了登上山道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事情,所以每一絲的氣力都顯得彌足珍貴。

已經走到了這種地步,他不想放棄,更不想讓之前的努力都白白浪費。

蕭徹輕輕地抿了抿嘴,空洞無神的雙目似是僵硬住了,連眨都懶得眨一下,慢吞吞的雙腿一寸寸地拖著……

須臾,蕭徹周身氣力消竭。

然後昏厥倒地。

沉重的眼皮緩緩垂落,蕭徹好想就這樣睡過去。

“不行!”

蕭徹的眼睛忽然變得深遽,變得很亮很亮,他不能就這麼睡過去,這一睡,他所失去的就太多了。

“啪!”

蕭徹的全身幾乎麻痹,他艱難地支起身子,然後用頭對準身旁的石塊撞去,隨之襲來的疼痛感將自己陷入泥淖的意識狠狠地踢打起來。

他的目光變得堅定,明銳的瞳影之中有著毅然之色湧現出來,接著,他艱難爬起身子,又朝前慢吞吞地走去。

就算是死在這山道上,蕭徹他也絕不會退後半步。

充斥著花影的山道上,蕭徹孤零零的身影蝸牛般緩緩移動,每每走出半寸距離,他的全身骨節都好似要裂開一般,但那雙明銳的眸子,卻始終泛著堅定的亮光,全然沒有了半分的猶疑。

未過多久,他的身軀變得如泰山磐石般沉重。

雙腳血流不止,泛白如冰。

最終,在用完了最後一絲氣力之後,蕭徹還是倒了下來,沉重的眼皮緊緊闔上,鼻息沉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