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月黑風高。
冬天的夜晚,漆黑一片,連星星都看不到幾顆。
而在東北,這個夜晚卻是白晃晃的。
大地之上,白雪皚皚,哪怕是沒有絲毫星光,在白雪的映照之下,這個夜晚依舊明亮。
白城北郊,一座占地近百畝的莊園坐落於此。
莊園外表上看起來,已經有了不少年頭,甚至不少地方都是經過修繕的。
可以看得出來,能夠住在這裏麵的人,地位必定不低。
這座莊園表麵上平日裏無人問津,但隻要是東北這邊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,這座莊園便是整個東北最大的家族,金家宗祠所在!
金家業大,並非是每一個金家族人都住在這裏。
整個東北乃至華北地區,大大小小有二三十個金家!
而住在這座莊園裏麵的,便是金家現任家主金溥朝,以及一些負責打理家族事務的核心族人們。
此刻,在莊園中心,一座五六層高的太和樓中,一名中年人,正站在大廳裏低垂著頭,小聲的說著什麼。
而在這中年人前麵,主位之上,一名看起來充滿滄桑,滿頭白發的老年人,正斜靠在椅子上。
那渾濁的眸子半睜半閉,仿似隨時都能睡著,而後永遠都醒不過來一般。
但就算這老者看起來無精打采,甚至是有些奄奄一息的模樣,整個大廳裏除了正在說話的那個中年男子之外,卻無人敢於發出多餘的聲音。
所有人都是屏息凝神,眼觀鼻鼻觀心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。
人不算太多,攏攏總總加在一起,也不到十人,其中有一小半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,有些甚至還需要人攙扶著,才能保持著端正坐立。
但不要小覷這些人。
能夠坐在這個廳堂裏的人,那都是金家真正說的上話的梟雄。
隨便派一個出去跺跺腳,整個東北都得抖三抖的人物。
而諸如金妍禾,金方泰之流,不逢祭祖、壽誕等大事,是絕對沒有資格走進這裏的。
可以說,這個廳堂裏的人,幾乎就是金家三分之二以上的核心力量!
“老爺子……這便是妍禾那邊傳回來的消息,我也專程給玉芳打過電話確認,得到了肯定答複之後,這才找來族叔兄長們,前來給您彙報!”
那中年人說完之後,便恭恭敬敬的低垂著頭,雙手握在腹前,似是等待著那垂暮老人的訓示。
這中年人名叫金玉堂,乃是金家的中幹力量,也是最有希望繼任家主之位的人選。
他的女兒,便是金家年輕一輩之中第一階梯的金妍禾。
堂上首位上坐著的老人,便是他的父親,也是金家現任家主,金溥朝!
在外界,就算是一區一市的掌舵者,看到金玉堂,那也得陪上笑臉。
就算是麵對燕京高坐的古老等人,金玉堂都有勇氣保持著不卑不亢。
可此刻,金玉堂卻顯得謹小慎微。
哪怕眼前是他的生身父親,他也不敢亂動分毫,讓老爺子心中不快。
在這樣的大家族裏,親情觀念已經淡漠到極致,他們所注重的,隻有家族利益。
隻要是與家族為敵的,哪怕是親兒子,也能手起刀落……
這看起來確實很無情,但在這樣的競爭管理之下,家族利益才能得到最大的保障。
金玉堂所說之事,便是金方泰在許家被秦天辰打成殘廢,與金妍禾三天之約的事。
此時金方泰已經緊急送往軍區總醫院救治,不過傳回來的消息卻很不理想。
不用說,這個金家後人,怕是已經徹底廢了。
不過對於金家高層來說,這並不影響什麼。
人才,金家多得是!
損失一個金方泰,還不足以讓這個地下王國的掌舵人露出意外。
但是,這個顏麵,是一定要掙回來的,哪怕是用性命去填,也得填回來。
到了金家這個層次,家族顏麵已經是一種標誌了,容不得他人小覷。
“唔,這件事……老兄弟們都是什麼看法?”
金溥朝半晌沒說話,一說話便是大喘氣,語氣中帶著幾分滄桑,幾分嘶啞,似是有些接不上氣兒一般,那渾濁的眼神,對著堂下在座的幾人一掃。
沒有絲毫的氣勢,更沒有絲毫的惱怒,仿似在他看來,這就是在跟家人商討晚上吃什麼一樣,極其隨意。
顯然,那個叫做秦天辰的年輕人,並沒有在他心裏引起絲毫波瀾。
“這件事必須得處理漂亮了,方泰好歹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晚輩,雖說廢了,但這口氣,不論是為咱們的麵子,還是為他出氣,總之都得出!”
堂下首位,一個叼著煙鬥,穿著唐裝的老者,雙眼一豎,煙鬥更是直接磕在了八仙桌上,有些憤懣的說道。
這老者是金溥朝的二弟,金溥立。
相對於金溥朝來說,金溥立要年輕的許多,身體還很硬朗。
而在金家,除了金溥朝的話之外,金溥立幾乎就是第二當家人了,所以他才第一個發出意見。
至於金玉堂,對於這群老哥們兒來說,他還缺乏曆練,不足以擔當大任。
家族裏,與金玉堂一輩,又比他有出息的人,大把的是!“我讚同二哥的意見,這要是都忍了,日後外人豈不是會說我金家無人?這讓我們這幾個老家夥,臉麵上咋過的去?”煙鬥老者下方,一個看起來充滿了凶神惡煞麵孔的老
人,吹胡子瞪眼睛的說道。
“就是就是,這件事必須處理!”
“對!敢跟我們金家作對的,總得付出點兒代價!”
“方泰那個後生其實很不錯的,日後曆練一番,必能擔當大任,可現在……這個仇說什麼也得報!”
“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的雜小子,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?”
“……”
隨著煙鬥老者和凶煞老人定下基調,堂上其餘人等,也都紛紛呼應。
顯然,他們沒有人覺得秦天辰有多厲害,反而認為隻不過是一隻隨手可以碾死的螞蟻一般。
報仇的更多目的,並非是為了金方泰,而是為了金家的臉麵!
看著堂下幾個老兄弟的臉孔,金敷朝渾濁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精芒,不過隻是轉瞬間便消散不見。
隻見他淡淡的咳嗽一聲,霎時,整個大堂便瞬間安靜下來。而後,便隻見他眸子半閉半睜,看著金玉堂,有氣無力的說道:“那個……秦……秦……秦什麼的,底細都摸清楚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