喬崢正在想著事情,忽然傳來了叩叩的敲門聲。他尋聲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。
其實,現在眼睛受傷,也看不到人,但他大概猜測到了是慕洛琛。他受傷的事情,隻有慕洛琛和葉簡汐知道。葉簡汐一直忙著照顧妞妞,偶爾會過來這邊。
唯一經常來的人是慕洛琛。
喬崢知道,慕洛琛對他抱著感激的心情。
但他救妞妞是心甘情願,根本不需要別人感激自己。
“慕叔。”
“嗯,感覺怎樣了?能看到點東西了嗎?”慕洛琛問。
“還是老樣子。”喬崢笑著說,“慕叔,你坐吧。”
“不用了,我站著舒服一點。”慕洛琛心疼的看著喬崢,“我已經聯絡了很多的醫院,隻要有符合你的,不管多少錢,我都會替你把眼角膜換了。”
“慕叔,你不用為我那麼費心費力。我得到現在的下場,也算是替我媽還債了。”喬崢臉上滑過一抹落寞,“對了,今天妞妞給我打了電話,想和我視頻。”
慕洛琛早就料到,妞妞會提出這樣的要求。
她那麼喜歡喬崢。
怎麼可能一直不見麵呢?
“你打算怎麼辦?”慕洛琛頓了頓,補充道:“喬崢,說老實話,撇開你母親這個人,我非常欣賞你。”
得知他是妞妞喜歡的人,慕洛琛最開始是反感至極,總覺得喬崢把慕家的寶貝拐騙走了,千方百計的想阻擾他們。
可現在,看到喬崢為了妞妞付出那麼多,他又不是石頭,真的被他感動了,想接受這個孩子,作為妞妞的男朋友。
唯一的問題是喬母,害過妞妞的人,他一點都不打算放過。喬崢夾在中間,怎麼選擇都是錯。
喬崢聽到慕洛琛的話,微微的一怔,隨即語氣染上了幾分的酸澀:“慕叔,你是不是在怪我,不該把清歡推到危險的境地?”
倘若不是他執意要和清歡在一起,母親也不會處處針對清歡。
若是這次清歡有什麼三長兩短,他真的無法原諒自己。
“我沒有怪你。喬崢,你是你,你母親是你母親。她的所作所為,和你沒有半點瓜葛。”慕洛琛明白他誤會了,認真的解釋道:“但你想和妞妞在一起,總要處理好你母親的事情。我們不可能越過這個障礙,直接承認你和妞妞吧?我想看著妞妞幸福,而不是夾在你和你母親之間,令她為難。”
慕洛琛隻要自己的女兒幸福,僅此而已。
他逼著喬崢下定決心,到底是選喬母,還是選妞妞。若是選擇了前者,那看在喬崢救了妞妞的份兒上,他可以對喬母從輕發落,但從今往後,喬崢都休想再見妞妞一麵;若是選擇了後者,喬崢必須跟喬母斷絕關係,不可以拖拖拉拉,而他也會按照法律,讓喬母得到應有的懲罰。
慕洛琛的態度早就跟喬崢表明了。
現在過去兩個周了,他要喬崢給出明確的回複。
喬崢沉默了下來。
慕洛琛又繼續道:“法院那邊已經審核了你母親的案子,現在沒下最終的決定。喬崢,法院在等我回話,我在等你的回答。阿崢,你是好孩子,咱們來個幹脆利落的決定,別再猶豫了,行不?”
喬崢藏在被子底下的手,一點點的蜷縮成了拳頭,用力到指關節泛白。
病房裏的氣氛變得沉悶,空氣仿佛從氣體凝成了固體,令人窒息。
幾分鍾的時間,漫長的像是幾個世紀。
最後——
喬崢張了張嘴說:“慕叔,我下定決心了。我會慢慢的疏離清歡,她還小,將來會喜歡別人的。”
慕洛琛聽到這話,劍眉微微的蹙緊,“你知道自己做出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嗎?”
“知道。做出這樣的決定,對大家都好。清歡也會得到幸福。”
一個瞎子,能給清歡什麼幸福呢?
清歡是安家的遺孤,將來要重振安家。倘若他還好好的,能助妞妞一臂之力。
可眼睛瞎了,隻會成為她的拖累。
喬崢知道自己是時候退出了。
“是因為眼睛的問題嗎?”慕洛琛又問。
“不是。”喬崢笑著說,“我舍不得我媽呀。不管她做了多少壞事,出發點都是為了我好。這次,她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,慕叔,希望您能看在我的麵子上,對我媽從輕發落。”
慕洛琛黑眸滑過失落。
最終,這孩子選擇了親情。
倒也不失望,血濃於水,人之常情。
隻是他不肯站在妞妞這邊,實在是無法接受。
“好,我看在你的麵子上,會輕罰你媽。但是,喬崢,你得答應我。慢慢的跟妞妞分開,別讓她太痛苦了。”
“嗯,我知道。慕叔,你放心吧。”
喬崢微笑著說。
慕洛琛深深地看了一眼喬崢,道:“我去法院,你好好地養傷。”
“嗯。”
聽到腳步聲漸漸地遠去。
喬崢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……
他怎麼可能為了劣跡斑斑的母親,放棄清歡呢?他說過,哪怕全世界擺在他麵前,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她。
可是,他真的不能繼續陪著妞妞了。
醫生跟他說,眼角膜匹配的幾率非常低。而且,他傷到的不止眼角膜,還有左眼的眼球。很可能需要移植整個眼睛,才能保住視力。
這失敗的可能性太高了。
妞妞那麼愛哭的一個人,倘若知道他的情況,肯定會不離不棄的陪著他。
到那時,她會哭成淚人吧。
他不想她這輩子,為自己再掉一滴眼淚。
分開了也好。
他們都還年輕,有足夠漫長的時間,忘記彼此。
喬崢用力的攥緊了手,緩緩地倒在了床上,心髒口一陣陣的刀割似的疼痛。
……
慕洛琛跟檢察院打了招呼,讓他們從輕判喬母。不過,這輕判也輕不到哪裏去。畢竟,他原本打算的重判,是讓她在監獄裏關一輩子。永遠都無法出來。
輕判也說要在裏麵,待夠二十年。
現在喬母四十出頭,二十年後出來,那都是六十多歲了。
這懲罰對任何一個人來講,都不是什麼輕鬆地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