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澳大利亞的日子漫長而難挨,她起初厭惡肚子裏的孩子,無數次的想把它拿掉。可醫生說,她的身體太虛弱,並不適合流產手術。她邊忙著研究生的工作,邊調養身體。漸漸的,天長日久,她對腹中的孩子產生了感情。
她想,哪怕蕭雁南不要它,自己偷偷地,一個人養著,也不會有什麼事情。可最終,肚子裏的孩子還是沒保住,在第五個月有胎動之後離她而去。
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,她一滴淚也沒有流下,或許孩子都知道自己的出生並不光彩,所以不肯。
……
沒了孩子之後,她拚命的展開科研工作,學院裏的教授,對她頗為看重。兩年後,研究生學業結束,導師建議她加入澳大利亞的國籍,以後可以留在本校進一步發展。
她拿到推薦的表格,猶豫一番之後,準備填好時,家裏打來電話,說蕭爺爺病危,想見她一麵,讓她立刻回到國內。
從小到大,蕭爺爺對她都頗好。他臨走之前,若是無法跟他見一麵,她會遺憾終身,所以,跟導師請了幾天假,她飛回了國內。
時隔兩年的時間,再回到帝都,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。
蕭雁南繼承了蕭家的一切,並將蕭家發揚光大,所有人都對他敬畏有加。而記憶中一向精神霍霍的蕭爺爺,卻老了很多,躺在病床上,幹瘦的沒有一點人形。
蕭爺爺已經看不見了,拉著她的手,喚著小楓。
她流著淚,叫了聲蕭爺爺。
蕭爺爺笑了笑,說:小楓,你終於回來啦。兩年的時間了,你一直不回來,我還以為你這孩子準備紮根在國外了呢。
她默默哭泣不語。
蕭爺爺跟她說起了小時候的很多事情,最後拉過了旁邊的蕭雁南,將他們的雙手交疊在一起,說:孩子,爺爺看不到你們生重孫啦,等爺爺走了之後,你們要好好的過日子。
她來不及解釋。
蕭雁南回答:爺爺,你放心,我會好好的照顧她的。
蕭爺爺笑了笑,安詳的闔上了眼睛。
蕭雁南緊緊地握著她和蕭爺爺的手,眼角泛了淚光。
那是她從認識他以後,第一次看到他哭。
明明沒有出聲,眼淚沒有落下,卻偏偏讓人最為心疼。鬼使神差的,她伸手去擦他眼角的淚水。
蕭雁南緊緊地抱住了她,頭埋在她的肩頭,渾身僵硬的如同石頭。而就在這時,門口響起了江夢雪的聲音,她回頭看過去,見到江夢雪紅著眼睛,一臉的傷痛。
蕭雁南起身,追著江夢雪離去。
那一刻,她隻覺得自己的臉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。
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作踐自己呢?是不是,上次給的教訓還不夠呢?非要再失去一個孩子,或者丟掉自己的一條命,才肯對他死心嗎?
……
蕭雁南和江夢雪再回來時,兩人已經和好了,江夢雪笑著跟她說對不起,是自己誤會了她。
她笑著說,沒事。
轉眸再看蕭雁南,眼底一片漠然。
蕭爺爺葬禮舉辦之後,她回家短暫的住了一段時間,爺爺似乎原諒了她當年的所作所為,每每跟她談話,總說,自己老了,想讓她回家陪著。
她有心陪在爺爺身邊,但想到回到這邊,會經常碰到蕭雁南,又猶豫了。拖拖拉拉中年,江夢雪多次問起她,當年她和江寒是怎麼回事,是不是她哥對不起她,她才會傷心的離開?
在她離開之後,江晨和一個女孩子結了婚,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生下了一個兒子。
為此,所有人都覺得,是江晨辜負了她,連江夢雪也這麼覺得。
她知道江晨是有心維護她的名聲,才沒說出當年的事情,於是跟江夢雪解釋了幾次,說是緣分到頭,自然而然的分了。
江夢雪最終才相信,江晨的確沒做對不起她的事情。
……
那以後,江夢雪便經常來找她,跟她分享有關蕭雁南的點點滴滴。
說他為人溫柔有餘,但細膩不足,總是忽略她作為女孩子的感受;說他整天撲在事業上,經常記不得她的生日,偶爾想起來買禮物,也都是鑽石、項鏈之類的,絲毫沒有新意;說他年紀不小了,可不喜歡別人提結婚的事情,每每說起來,都愛黑著臉……
薑夢雪跟她說的那些,都是她不了解的蕭雁南,也是她不想了解的。
但好在,不管江夢雪跟她如何拉近關係,蕭雁南始終沒出現在她麵前幾次。
她想,或許他也尷尬於兩年前的那一晚吧。
在國內待了半年之後,她還是決定留了下來,不是因為別的,是為了爺爺。
爺爺的身體是真的不好了。
有蕭爺爺的前車之鑒,她不想在爺爺最後的時間裏,還沒有陪在他身邊。
……
她在國內開了家小型的研究所,每天除了忙碌研究所的事情,就是回家陪著家裏人。偶爾爸爸、媽媽提起她婚姻的事情。
她都含糊了過去。
這樣平淡的而忙碌的過了一年之後,終於迎來了她二十五歲的生日。
而這一年,江夢雪和蕭雁南三十三歲。
兩人依舊未婚。
蕭媽媽和江媽媽兩人,一再的催促,江夢雪跟她抱怨的次數也多了起來。大多數時候,她都左耳聽右耳冒,一兩次時間,她也會想,蕭雁南為什麼不早早的和江夢雪結婚呢?
明明他那麼愛她,給她一個結婚的保障,有什麼難題嗎?
但也隻是想想,轉眼便把這件事,遺忘在了腦後。
……
二十五歲下半年,她開始接受母親的安排,周旋在各種相親的場合。
何家的條件不錯,但礙於父親的工作性質保密,並不好太過張揚,所以相親的對象,要麼是同在一個部門的人,那些大多是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,除了兄妹情根本擦不出其他的火花;要麼是與這行業不相幹家庭稍微優渥的普通人家,可這些人,她怎麼樣都無法提起興趣。
哪怕不是跟蕭雁南比,他們也不及江晨的萬分之一。
相親相了二十幾場,對方都看上了她,最後卻都被她推脫掉了。
母親點著她的腦袋問,她是不是有人了?才會誰都看不上?
她說沒有。
母親問了幾次之後,都沒得到答案,便覺得她心氣高,氣的索性不再管她。
她也偷的清閑,把更多的時間泡在了研究所裏。
江夢雪有段時間,因為結婚的問題和蕭雁南吵得挺頻繁。每次被他傷到了心,江夢雪便跑到研究所,找到她大哭一場。
她聽著她苦惱,嘴角隻掛著苦澀的笑。
二十五歲,除夕的那一晚,江夢雪給她打電話,說自己又跟蕭雁南吵架了,希望她能出去陪著她。
當時爺爺有些發燒,她想留在家照顧爺爺,就沒有答應。
江夢雪掛了電話。
她以為,江夢雪會去找別人。
卻沒想到,後來,江夢雪會出那種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