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院。
葉簡汐牽著妞妞的手,走到病房門口,問了守在門口的護士,安墨卿和景颯颯今天的情況,得知平平順順的鬆了口氣。
打從開始籌辦定親宴會開始,她就吊著一口氣,生怕自己還沒準備好,安墨卿就這麼去了。
好在這期間雖然安墨卿的病情反反複複,但總算挺到了這一天。
隻要再等一晚上,明天他就能看到妞妞和佑佑定親了。
葉簡汐敲了敲病房的門,站在門外等了大概六七秒,才推開房間的門走進去。
景颯颯一動不動的坐在病床邊,目光緊緊地鎖定在安墨卿的身上,整個人像是化成了一座雕像般。
“媽咪。”
妞妞放開葉簡汐的手,跑到她身邊,小聲叫了聲。
景颯颯仿若未聞。
葉簡汐見多了景颯颯這種情況,歎了聲氣,走到景颯颯身邊,拍了下景颯颯的肩膀,稍提高了些聲音,說:“颯颯,我跟妞妞來看你了。”
景颯颯這才像是回過神來,轉動著僵硬的脖子,看向葉簡汐和妞妞。
“哦,你們來了啊,怎麼都不叫我一聲?”
妞妞委屈的說,“媽咪,我剛才叫了你,你沒搭理我。”
景颯颯愣了下,低聲說:“抱歉,妞妞,是媽咪的錯,媽咪沒有聽到你說的話。”
“看在媽咪道歉的份兒上,我就原諒媽咪這一次,不過下次不許再理我咯。”妞妞乖巧的說著話,目光落在安墨卿臉上,小臉有些皺巴巴的說,“媽咪,爹地還在睡覺他?他什麼時候醒來?上次,他說要帶我去迪士尼玩,還沒去呢。”
景颯颯聞言,眼睛有些泛紅的說:“你爹地是個大懶蟲,整天就知道睡覺,我們不理他了,好不好?等有時間,媽咪帶你去迪士尼玩。”
“好吧。”妞妞點點頭,又伸出胖乎乎的小手,戳了戳安墨卿消瘦的臉頰,嘀咕道:“爹地,你聽到媽咪說的話沒?你再不醒來,我們就不帶你去迪士尼了,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裏,沒人陪你玩了。”
景颯颯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,刷的一下湧了出來。
不敢讓妞妞看到,她把妞妞抱的緊緊地,壓在自己的胸口。
“媽咪,你抱我抱的太緊了。”
妞妞掙紮著,想要出來。
景颯颯卻把她往懷裏按的更緊:“妞妞,媽咪有些冷,想抱抱你,一會兒就好。”
妞妞安靜了下來:“那好吧,媽咪不冷了記得放開我哦……”
“嗯。”
景颯颯抱著妞妞,淚流不止。
葉簡汐掏出手帕,默默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。
過了好一會兒,景颯颯才止住淚,放開妞妞。
妞妞盯著景颯颯紅彤彤的眼睛,似是知道她哭過了一樣,眉頭稍微擰了下,然後圍著景颯颯轉,哄她開心。
景颯颯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,可為了不讓妞妞傷心,隻能勉強自己露出笑臉。
葉簡汐把食盒打開,說:“吃點東西吧,明天還要舉行晚宴,你今天不吃好,休息好,可沒體力支撐得了明天一整天。”
景颯颯:“謝謝。”拿起筷子,食不知味的開始用餐。
隻吃了幾口,便感覺胃裏已經飽了,景颯颯停了筷子,不想再吃下去。
可抬眸對上葉簡汐和妞妞四隻緊緊盯著她的目光,景颯颯微微的吐了口氣,又繼續吃飯。
硬逼著吃下了一碗米飯。
景颯颯放下碗筷,喝了幾口熱水,喉嚨裏堵塞的感覺終於消去了些。
這是她這幾天來吃的最多的一次了。
葉簡汐鬆了口氣,把碗筷收拾好,準備叫傭人拿去清洗時,忽然聽到景颯颯低聲問……
“爺爺今天還沒過來,他是有什麼事情嗎?”
葉簡汐身影頓了下,回答道:“我聽洛琛說,好像是有什麼事情,具體的不太清楚。不過,再大的事情,明天的晚宴爺爺也會出席,你明天不就可以見到他了嗎?”
“嗯。”景颯颯輕應了聲,說:“我就是覺得一天不見到他,心裏有些不安,隨口問問。”
葉簡汐扯了一抹淡笑,沒有說話。
把碗筷交給傭人,葉簡汐再回到病房,恰好碰到護士推著推車進病房,估摸著時間是應該給安墨卿換輸液了。
葉簡汐閃身,給護士讓開路。
護士回以她溫柔的笑。
兩人走進病房,護士熟練的把支架上的輸液瓶拿下來。
景颯颯直勾勾的盯著那名護士一會兒,忽然問:“怎麼是你來的?張萍護士長呢?”
“張護士長今兒家裏出了些事情,她臨時說要趕回去,醫院裏沒其他人手,隻能我代替她過來了。”護士羞澀的笑了笑,說:“景小姐,我雖然不如張護士長,可輸液這種簡單的事情,我還是會做的,請您放心。”
景颯颯聽她說的話,並沒有放下心來。
反而站起來,走到她跟前,攥住了她的手:“你出去,把張護士長叫回來。”
“景小姐?”護士疑惑的看著她了幾秒,像是明白了什麼事,“景小姐,你是不信任我嗎?你如果不信任我……我可以不替安先生換滴液,可醫院裏真的沒其他人手了。我不來的話,那安先生就要錯過換藥的時間了。”
景颯颯冷了臉:“你出去,立刻把張護士長叫過來,除了她,誰都不許碰墨卿。”
小護士漲紅了臉,淚水在眼裏打轉。
葉簡汐見狀,上前一步說:“颯颯,你這是怎麼了?”怎麼忽然為難一個小護士?餘下的話葉簡汐沒說出來。不是她不站在景颯颯這邊,因為這個小護士,葉簡汐經常跟著張護士長,她聽說是張護士長最得意的一個學生,之前聊天的時候,張護士長還經常誇讚她。而且,就算別人想買通這個小護士也沒多大可能,畢竟這些人都在安家的眼皮子底下轉悠,安墨卿若是出了什麼事,那凶手全家都別想逃過安家的報複。
這樣的情況下,誰還敢做手腳?
既然排除了小護士謀害安墨卿的可能,那剩下的可能就是景颯颯故意刁難這個小護士了。
因為安墨卿的病,景颯颯性情變得有些古怪,之前還無緣無故的把照顧安墨卿的傭人罵了一頓。
葉簡汐理解景颯颯的心情,所以不去說她。
但也不想景颯颯牽扯到無辜的人。
葉簡汐出聲勸阻。
景颯颯冷著的臉色緩和了一些,解釋說:“我不相信她,我隻相信張護士長。”
葉簡汐聞言,看向小護士說:“張護士長家發生了什麼事情?怎麼不打一聲招呼,就離開了醫院?”
“張護士長……她……她……”小護士結結巴巴了好一會兒,說:“我聽其他護士說,張護士長好像發現她丈夫出軌了,今天六點多她丈夫出軌的對象,好像打來電話挑釁,她掛了電話,就匆匆的離開醫院了。現在我們都聯係不上她。”
小護士把話說完,咬著下唇瓣不再開口。
葉簡汐沒想到,張護士長會碰到這麼狗血的事情。
看來今天張護士長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,真的把這個小護士趕走了,那就沒人來給安墨卿換藥了。
葉簡汐無奈的看向景颯颯,說:“不行的話,就把醫生叫過來吧。你去找一下歐陽醫生。”
小護士戰戰兢兢的說:“好。”
“那你趕緊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小護士轉身,急匆匆的要跑去。
可她剛到了門口,一直沉默不言的景颯颯忽然改變了主意說:“你回來。”
小護士刹住腳,回頭有些害怕的望著她。
景颯颯:“你那麼害怕我做什麼?我又不會吃了你。既然張護士長有事,那就你來吧。記得找準血管,墨卿他怕痛。”
“我會的。”
護士小心翼翼的說著,拿了藥瓶,打開插上針頭,將輸液管裏的空氣排空,然後掛在了支架上。轉身又拿了消毒棉,擦拭了下安墨卿的手背,認真的找血管。
安墨卿的骨架大,可血管一點也不好找。他病的太久,整個人瘦的不成樣子,血管也變得纖細的很,稍不留神就會紮錯,又要重新來一次。
景颯颯心疼安墨卿,所以每次護士紮錯了血管,她都要氣好久。
堅持讓張護士長來,也是因為張護士長找血管找的準確,不會讓墨卿受第二次痛苦。
現在既然張護士長家裏出了事,那就將就一下。
小護士仔細的找了一會兒,終於肯下手了。
景颯颯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那個小護士,唯恐她出差錯。
好在……
小護士一針下去,精準的紮進了靜脈血管裏。
景颯颯高高吊起的心,緩緩地落回了胸腔裏,客氣的跟小護士說了聲“謝謝。”
小護士笑了笑,說:“不客氣,都是我們應盡的責任。”
說完,她收拾東西,推著推車走了出去。
葉簡汐送小護士出去後,回到病房裏,景颯颯麵無表情的喝水,她手握住杯子的力道很大,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起來。
葉簡汐想讓她放鬆一些,道:“颯颯,明天晚上你……”
話剛說了一半,病房的門嘭的一聲,從外麵被人大力的推開。
葉簡汐嚇了一跳,回頭看向門口。卻見張護士長頭發淩亂的站在門口,急促的喘著氣,說:“景景小姐,剛才有護士來過了嗎?”
景颯颯蹲了下,說:“你手底下的一個小護士來給墨卿換了輸液瓶,怎麼了?”
張護士長沒回答她的話,衝到病床前,把輸液瓶的針頭拔了下來。
可就在這個時候……
安靜躺在病床上的安墨卿,猛地咳嗽了起來。
景颯颯緊張的伸手,想要把他扶起來。可沒等她碰到安墨卿,安墨卿忽然吐了一大灘血。
暗沉色的血染紅了白色的床單,景颯颯腦子嗡的一聲,木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