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天晚上。
裳於雲接到裳於悅的電話,再趕去醫院,看到她的慘狀,氣的在病房裏像瘋子似的,不停地又叫又罵。
王毅山勸說了她幾次,都沒能把她勸住,最後心煩的躲到醫院的病房外麵抽煙。
昨天晚上一時衝動大鬧老爺子的壽宴後,王毅山雖然覺得自己做的沒錯,但老爺子畢竟是他的父親,他不可能一丁點愧疚都沒有。
所以,在老爺子跟他單獨談話,讓他交出一部分權利,暫時休整一段時間,他答應了下來。
可他回過味兒來,覺得這事情可能有些不對勁。
這件事鬧得那麼大,讓王家丟了臉麵。可老爺子竟然沒有像上次那樣把他打一頓,隻是輕描淡寫的罵了幾句,便讓他交出手頭上的權利。
是老爺子放過他了?
王毅山跟老爺子相處了大半輩子,可從沒見過老爺子對惹怒他的人寬宏大量過。想當初他大哥更得老爺子寵愛,甚至得了王家大多數人的支持,隻因跟老爺子政見不同,企圖推翻老爺子,自己來掌控王家,結果呢?
他大哥失敗,被老爺子派去人宰了,手底下那些支持他的人也都死了七七八八。
既然老爺子不是放了他,那說明……
老爺子可能像之前對待大哥一樣,對他死心了。
王毅山想通了這點,渾身直冒冷汗。
他絕不會讓自己落得大哥那樣的下場!
不得不說,王毅山還是有些危機意識的,察覺到老爺子的意圖後,他已經盡量收回自己的權力了。然而他速度快,老爺子和王東擎的速度更快。
短短一天時間裏,就把他的人手全部替代了。
按照這樣的情勢發展下去,王毅山擔心,遲早有那麼一天,自己在王家會被老爺子和王東擎聯手鏟除。
是以,今天一整天的時間,他都在忙著清點、重組自己手頭上的人力、財力。
可偏偏,這個重要的節骨眼上,裳於悅出了事情。換做以前,看到裳於雲流淚、傷心,王毅山早就不惜一切代價來換取她的高興了。
但今非昔比,一旦在家鬥中落敗,他將一無所有!
王毅山哪裏還有心思,哄裳於雲高興?
聽她哭的心煩,王毅山幹脆躲開了。
可他躲開,裳於雲長著兩條腿,也能自己找上他。
在病房裏,裳於雲心疼了一番裳於悅,回頭不見了王毅山,立刻出來尋他。最後,在醫院專門設置的吸煙區找到了他。
裳於雲還沒開口,淚水就像開了閘的洪水,源源不斷的流了出來。
“毅山,慕家這麼對阿悅,你難道就忍心坐視不理嗎?”
王毅山深深的吸了口煙,說:“我不忍心,可能怎麼辦?我們跟慕家鬥了那麼多次,都失敗了,難道你還吃不到教訓,非等著慕家把我們逼到絕境,才肯善罷甘休?”
裳於雲善於察言觀色,這會兒聽出王毅山的語氣不對,問:“你這是怎麼了?是不是在老爺子那邊受了什麼氣?”
王毅山盯著裳於雲紅通紅的眼睛,剛硬起來的心,又生出一絲不忍:“阿雲,咱們是夫妻,我跟你說實話。昨個兒老爺子把我叫過去,讓我交出去一部分權利,換你留在王家。我看他的意思,是想架空我在王家的權利,好給東擎那小兔崽子鋪路!我知道,你跟阿悅受了委屈,但咱們不能再鬧騰了,不然再這麼下去,我們在慕家和老爺子的夾擊下,很快會一無所有!你想想,當初咱們在王家的地位,再想想現如今的地位,你難道還沒有明白什麼嗎?”
裳於雲聞言,臉色變了幾變。
昨晚大鬧王老爺子的宴會,她想過,王老爺子會生氣,甚至把她趕出王家。
可最後的結果,出乎她的意料!王老爺子隻責備了王毅山幾句,吩咐家裏的傭人看管她,不要讓她到處亂跑,其他的都沒了。
她以為是老爺子看在王毅山是自己兒子的麵上,不再追究這件事。
沒想到,老爺子竟然是想趕盡殺絕,要把毅山架空!
“那我們該怎麼辦?”
裳於雲六神無主,說到底她能在王家肆無忌憚,不過是仗著王毅山對自己的寵愛。
可若是王家連王毅山都舍棄了,那她裳於雲也會變得一無所有!
“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?”王毅山見她臉色慘敗,把煙掐滅了,抱住她說:“以後不能再鬧騰了,你跟阿悅老老實實一陣子,我盡量保全自己的地位。等過段日子,老爺子沒那麼惱怒了,咱們再去求他的諒解。”
裳於雲下意識的想答應,可想到躺在病房裏的裳於悅。
頓了兩秒,她語氣猶帶不甘心的說:“可阿悅的事情,難道就這麼算了嗎?葉簡汐這次敢拿刀捅阿悅,下次她說不定就能找人直接做了阿悅,我就這麼一個妹妹,我……”
“阿悅,我會把她送到私人醫院,隻要她好好的養傷,不要到處亂跑,我保證慕家的人不會傷害她半分。”王毅山鄭重的說。
裳於雲還想說什麼。
王毅山在她開口之前,又半是苦口婆心,半是威脅的說:“阿雲,你我夫妻是一體的,從你嫁給我,我自問沒虧待過你。這件事,我話說的很明白,是為了咱們的以後著想。如果你還是不聽我的話,去跟慕家的人鬧,真的鬧出了無法收拾的局麵,我下次可能沒辦法再幫你了。”
裳於悅的臉在霎那的發紅之後,又逐漸的轉為蒼白。
她當然明白,王毅山對自己有多好。
從結婚後,他對自己白百順,從沒說出一句重話。現在能說出這種重話,大概是事情真的很嚴重。
裳於雲縱然心有不甘,但也不願意放棄王毅山這座大靠山,點頭如搗蒜。
“你說的,我都聽明白了。慕家的事情……我暫時不會再去針對,要跟他們鬥,我無論如何都會等你重新奪回權勢再開始。”
王毅山動容:“阿雲,委屈你了。等日後,我掌控了整個王家,定會為你們兩姐妹討回今日所受的一切!”
“別說了,毅山,我明白你對我的心。”裳於雲主動地獻上紅唇。
兩人吻了好一會兒,裳於雲滿臉紅暈的從王毅山的懷裏出來,說:“你先去車裏等著我,我去跟阿悅說一下。”
“嗯,你好好說,別壞了你們的姐妹情。”
“我知道該怎麼做。”
……
和王毅山分別後,裳於雲臉上的柔情盡數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陰沉。
哪怕心裏想把葉簡汐和慕洛琛用最殘忍的法子殺死千遍萬遍,她也隻能忍著,因她跟阿悅,不能失去王毅山這座大靠山。
一旦沒了王毅山,裳於家絕不會替她們出麵。
到時候,她跟阿悅就是慕家腳底下的螻蟻,他們動動腳,就能踩死她們。
所以,要對付慕家,絕不能再操之過急,而是要謀定而後動。
等到時機成熟了,她會給慕家最致命的一擊,讓他們再無翻身的機會!
裳於雲心裏想的明白,到了病房,也把自己想的以及王毅山說的,都掰開了揉碎了跟裳於悅說了。
裳於悅躺在床上,淚流不止:“阿姐,你讓我忍,我能忍嗎?我這一刀,醫生說再偏一些,就刺到子宮了。那葉簡汐心腸何其歹毒,不讓我死,也要讓我失去做母親的機會!算了……你跟姐夫既然怕了慕家,我也不求你們替我報仇了,就讓我一個人被人欺負死算了。”
裳於悅哭著,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腦袋。
裳於雲紅唇掀動:“你是我妹妹,我什麼時候不管過你?這次不是不幫你報仇,是你姐夫實在有為難的地方,讓你等等……”
裳於雲把該說的都說完了,被子裏的人依然沒有動靜。
裳於雲不由得有些氣惱了,自己為了替阿悅報仇,甚至被慕洛琛、葉簡汐那般羞辱!可到頭來阿悅非但不關心她,反而在明知道她難處的情況下,逼著她跟慕家對上!
“好,既然你不聽我的,那你就自己去找慕家報仇吧,我不管你了。”
話說完,她站起來往外走。
走到病房門口,回頭看了一眼。
見裳於悅依然沒有露出頭,裳於雲跺了跺腳,狠心離開了病房。
等著房間的門關上。
裳於悅掀開被子,滿是淚痕的的臉上充滿了扭曲的恨意。
現在連姐姐都怕了慕家,沒人肯再幫她了,難道她拿葉簡汐那個賤人就沒辦法了嗎?
不,不行……
隻要葉簡汐活著一天,她就寢食難安,哪怕是死,她也要把葉簡汐一起拖著下地獄!
……
葉簡汐卻是管不了裳於家兩姐妹是怎麼想的,要給天佑和妞妞舉辦訂下娃娃親的晚宴,有很多事情都要忙。
安墨卿現在病著,安家的人全副心思都撲在他身上,哪裏有什麼心思忙訂婚晚宴的事情?雖然安爺爺派了安家的管家幫她,但哪怕安管家在,事事也都要她點頭。
剩餘的時間又沒有多少,葉簡汐隻能把二十四小時當四十八小時來用。
每天忙的腳不沾地。
起初幾天,她還回沈家。
後來忙起來了,幹脆連沈家都不回了,留在了安家住。
這樣既能省時間,也能方便照顧妞妞他們。
忙碌了一周時間,晚宴的事情有了初步的規模,葉簡汐也找了個時間,跟天佑正式談了下,他跟妞妞的事情。
她原本以為,兒子會不明白,娃娃親的含義。
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剛把這個詞說出來,天佑就反問她:“訂婚以後,她就是我未來的老婆了?那我喜歡上別的女孩子怎麼辦?”
葉簡汐嗔目結舌,過了好一會兒,才緩過神來,說:“這個儀式,隻是一個流程,讓別人知道,妞妞跟咱們慕家是有關係的。以後,你真的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子,也可以等妞妞長大了,你們再解除婚約。”
葉簡汐怕這些理由沒辦法說服天佑,又道:“你也知道,安叔叔、安爺爺身體不好,萬一他們出了什麼事情,妞妞就沒人照顧了。那樣的話,安家其他的人就會欺負妞妞,你想看到妞妞被欺負嗎?”
天佑搖了搖小腦袋:“不想。”可他也不想跟妞妞做小夫妻。
天佑低下腦袋,耳朵紅紅的,悶著聲音不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