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從關了子澈的禁閉,他就不再來看子澈,因為怕自己看到他,會更加的心軟。
這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孫子,打他,罵他……
他也心疼。
可再疼,也隻能勉強自己打下去。
因為他不打,子澈就會犯更大的錯誤。
他會毀了自己,毀了整個容家!
容老爺子目光裏帶著深切的痛楚,張了張嘴,想要說話,但喉嚨裏發不出任何聲音,緊閉了嘴巴,過了好一會兒,才再次出聲道:“子澈,我可以放你出去救沈綿綿,但你要答應我,無論發生任何事情,都不許衝動行事,更不許動用自己手中的特權,來強行救人。你若做不到我要求的,你就在這裏一直待下去吧……”
“我答應你,爺爺,我可以做到,爺爺,請放我出去。”
容子澈毫不遲疑的答應。
容老爺子看著他急切的模樣,毫不懷疑,現在讓子澈娶顧明珠,他也會答應!
在心底長長的歎息了一聲,容老爺子對身旁的副官道:“劉副官,把繩子解開。”
副官一言不發的上前,給容子澈解繩子。
可他身上那些繩子,由於掙紮,有些地方擰的很緊,更甚者纏到了他的肉裏。
副官解了一會兒,依然沒解開,不得已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匕首拿出來,將繩子割開。
最後一根繩子被解開,容子澈身姿矯健從床上爬起來,起身就要往外衝。
“你這樣出去,像什麼樣子!好好收拾下,再去!”
容老爺子沉喝。
容子澈滿心的狂躁,可還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。
“看著子澈,等他收拾幹淨了,上了藥,跟著他一起出去,他有出格的地方,務必把他攔下來。”
容老爺子對副官下完命令,不想再看容子澈一眼,緊繃著麵色,出了臥室。
……
容子澈去浴室快速洗了澡,清幹淨了下巴上的胡子,出來的時候,劉副官已經把家裏的醫生叫了過來。
醫生拿出傷藥,給容子澈上藥。
除了上次慕洛琛來,容子澈上了一次藥,之後傷口就一直沒處理,現在整整折騰了將近一周,容子澈身上的鞭傷,還有他自己弄出來的傷口,已經開始發膿潰爛了,整個背部傷口縱橫慘不忍睹。
醫生看到他身上觸目心驚的傷口,哪裏敢下狠手?
輕手輕腳的小心處理。
容子澈一顆心早就飛出去了,等的越發的不耐煩,一再的催促醫生快一些。
可他越是催促,醫生被嚇得手就顫抖的越發厲害。
最後容子澈實在忍不住了,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消毒酒精,盡數灑在自己的傷口上。
濃烈的酒精,瞬間灼燒了傷口,這疼痛比之當初被鞭子打下來的痛楚有過之而無不及,疼得他額頭上汗珠不停地滾落。
容子澈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,咬著牙根,對醫生道:“給你三分鍾時間,塗藥,包紮好,不然你以後都不用來了。”
話說罷,他拿出手機,開始計時。
醫生見他這樣,也顧不得的是不是弄疼容子澈,手忙腳亂的把傷藥敷在傷口上,然後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繃帶。
最後把繃帶固定好,時間將將到三分鍾。
容子澈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穿在身上,把扣子扣好,套上一件外套,大步的往外走。
劉副官跟上了容子澈的腳步。
看著容子澈出去了,醫生長長的鬆了口氣。
這位少爺平日脾氣都挺好。
就是不能沾染上沈綿綿,一沾染上她的事情,脾氣跟隻霸王龍似的,恨不得把人給撕吃了。
剛才他目光那麼凶狠的盯著她。
她感覺自己都快窒息了。
唉……
……
劉副官帶著兩個警衛,跟著容子澈出發去警察局。
路上容子澈連著撥打了幾個電話,了解了具體情況後,麵色陰沉的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幕。
車廂裏的氣氛,更是壓抑到了極點。
劉副官和兩名警衛都不發一言。
車子很快開到警察局門口。
郭擎得到消息,迎出來,注意到容子澈麵色不善,一時摸不清他是希望看到沈綿綿好,還是希望沈綿綿在牢裏受苦,雖說之前外界都傳言,容子澈挺愛神綿綿的,但是現在兩人不是鬧掰了嗎?且容子澈若真的在乎沈綿綿,早就來看了,何必等到沈綿綿消息滿天飛了,大晚上的偷偷摸摸來看?
郭擎心裏權衡了下,陪著笑容道:“容廳長,有人吩咐我們好好照顧沈小姐,所以沈小姐在我們這邊待得挺好。”
這句話說的極為有技巧。
著重點在,有人吩咐照顧沈綿綿。
若容子澈要看沈綿綿受苦,也怪不到他們頭上,因為上麵有人和他作對。
若是容子澈希望沈綿綿過的舒坦,那他們待沈綿綿好,自然是投其所好。
無論如何,都不該責怪警察局這邊。
而且郭擎比較放心的是,現在唐南適還沒走呢,哪怕容子澈想為難警察局這邊,也得看唐南適那邊樂不樂意。
郭擎沒把唐南適還在消息透露給容子澈,一直引著容子澈走到監獄門口,看到唐南適了,才拍了拍腦袋,故作想起來的模樣,說:“唐先生,你還沒走呐?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。這不,容廳長也來看沈小姐了。”
容子澈在看到唐南適的那一刻,瞳孔猛地驟縮,漆黑的眸子裏充斥著血絲,像一頭遇到敵人的狼般,露出最凶殘的獠牙。
唐南適抬眸,平靜的望著容子澈,眼底隱隱的透著迫人的氣勢。
兩人都沒有說話。
空氣中卻迸濺出無形的火光。
郭擎察覺到氣氛不妙,不想留下來當炮灰,笑了笑說,“唐先生,容廳長,你們兩位慢慢聊,警局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,我稍微離開一會兒。”
話說完,也沒等容子澈和唐南適發話,一溜煙的跑了。
容子澈緊緊地攥著雙手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他抬步,怒氣騰騰的朝著唐南適走去。
可剛走了兩步,劉副官就拉住了他。
“少爺,老爺子吩咐了,不許惹是生非,你若是跟唐先生起了衝突,我隻能強行帶你回去了。”
容子澈冷冷的瞥向劉副官,眼裏的怒意不減。
忍了好一會兒,他咬著牙說,“我不會那麼衝動,你放心。”
他要見如意,不會因為唐南適這個無恥的人,而浪費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自由。
劉副官聽到他說的,後退了一步。
容子澈再度抬步,朝著唐南適走了過去,直到距離唐南適隻有兩步的距離,方才停下。
目光楔入唐南適的眼裏,容子澈盯著他,渾身散發著濃濃的鬥意,說話的聲音也像是從齒縫裏,一字一字的蹦出來的:“唐南適,我不管你是什麼來頭,又打著什麼鬼主意。我隻有一句話,如意是我的女人,無論是生是死,發生了什麼事情,這輩子我都會跟她在一起,你休想做第三者插足,把她從我身邊搶走。”
“我從來沒有想搶走什麼人。不過有句話,我也想告訴你,綿綿是我朋友,你若是再傷害她,我會不惜一切代價,帶她離開你。”
唐南適聲音清冷。
容子澈的雙眸通紅,猛地伸手抓住唐南適的衣領。
劉副官想要上前。
唐南適卻抬手阻止了。
“我不需你帶走她,除非我死,否則,誰都無法從我身邊帶走她。”
容子澈近乎氣急敗壞。
唐南適麵上沒有任何波動,“容子澈,你是不是隻有這點能耐?隻會動手?你還真是幼稚,這樣的你,確定有足夠的能力,能保護好自己喜歡的人?”
容子澈麵色緊繃,沒有回答他的話。
唐南適抬手,抓住容子澈的手,往下開始拉扯。
容子澈的手握的很緊,手上的肌肉像是石頭一樣。
可唐南適竟然沒有動任何聲色,就將他的手拉開。
“我若是愛一個人,無論她遠在天涯海角,亦或者嫁的了別人,有了孩子,過著和我毫不相幹的生活。我都會保護好她,不受任何人的傷害,包括我自己,因為我希望她過的開心幸福。容子澈,你口口聲聲要把如意留在自己的身邊,除非死,也不肯讓她離開你一步。”
“難道不覺得,自己的愛已經成了如意的束縛嗎?她是一個獨立的人,有自己的生活,不應該因為你一個人困在一方城裏。”
唐南適淡淡地說完,看向容子澈身後的劉副官,微微的頷首。
“請跟容老先生說,我改天去拜訪他,今天就不多說了。”
說罷,唐南適繞過容子澈,大步的離開。
容子澈站在原地,過了幾秒鍾,麵色一沉,冷到了極點。
“呸,道貌岸然!”
別以為他說的那番話有多好,不過是說給他聽,讓他放手罷了!
唐南適不就是想搶走如意嗎?
他不會把如意讓給任何人。
哪怕唐南適也不行!
容子澈沒有回頭看唐南適一眼,大步的向著最後一格房間走過去。
溫如意坐在監獄房間裏,剛才她聽到了容子澈的聲音,原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,可當那聲音一再的傳過來。
她才知道,那是真的。
溫如意倚靠著牆,鼻子有些酸澀,拿出紙巾,擦了擦鼻子,自言自語道:“感冒怎麼這麼久還沒好。”
哢嗒……
門從外麵打開,溫如意抬眸望過去,隻見門口站著容子澈頎長的身影。
比起上次見到他時,他瘦了很多,臉上的顴骨突了起來,以前合體的襯衫,現在空蕩蕩的多出了一圈。
溫如意隻覺得在那一刹那,有一隻無形的手,狠狠地攥住了心髒,使得心髒再沒有辦法跳動一下。
時間亦停止了跳動。
大概有幾秒鍾的時間,所有的景物都停止了跳動……
短短的幾秒鍾,於她像是過了一整個滄海桑田。
“如意……”
容子澈看到溫如意的刹那,臉上的狠厲盡數除去,隻剩下了溫柔,如意兩個字從他的舌尖滾出來,纏繞著絲絲縷縷的想念。
溫如意的心頭狠狠地顫了一下,暫停跳動的心髒,瘋狂的跳動了起來。
“容爺爺肯放你出來了?你被關禁閉了這麼長時間,應該想清楚了吧,容子澈……我還是那句話,別再糾纏……”
話說了一半。
容子澈忽然跑過來,緊緊地抱住她。
他的力道很大,像是要把她揉到自己的骨血裏。
容子澈哽咽著說,“我費盡千辛萬苦才能見到你,你第一句話跟我說這些,如意,你怎麼就那麼狠心呢,如意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