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簡汐感覺,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的顫抖,心也變得疼痛起來,這種疼痛,像是螞蟻似的,一點點的鑽入骨髓裏,吸取她的精髓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良久,葉簡汐緩緩地在嘴角扯起一絲笑容。
“你是在為了騙裴家施的計謀,你不想讓我不開心,所以才會這樣對不對?”
慕洛琛望著她,麵上的季柔緊繃到了極點,悶悶的‘嗯’從鼻息裏出來。
葉簡汐笑的越發燦爛,“我就知道,是這樣,其實你不用瞞著我,都是假的,我知道的,都是假的……”
她連說了兩遍‘都是假的’,不知道是說給他聽,還是說給自己聽。
慕洛琛望著她強顏歡笑的臉,胸口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剜割似的。
在她再次笑起來之前,他伸手,把她摟到自己的懷裏。
手臂用到了最大的力氣,使得兩人之間再沒有空隙。
“對不起,簡汐。”
是他沒有足夠強大,保護她無憂,隻能用這種殘忍的方法,把她推出漩渦之外。
……
葉簡汐聽到他說‘對不起’三個字,心頭微微的顫了顫,眼睛也變得灼熱。
她最怕他說的就是這三個字……
為什麼要跟她說對不起呢,他不虧欠她的。
一直以來,他都做得那麼好,是她不夠好,沒有足夠的力量,和他比肩而立。
是她總拖他的後腿……
該說對不起的,是她才對。
這次他不得已,欺騙裴家,才會下這樣的策略,她相信他的。
他不肯解釋,那她就替她說出來。
這樣,他就不用說對不起了。
葉簡汐緊緊地抱住慕洛琛,纖瘦的手指,淡藍色的血管微微的突起,“阿琛,我相信你的,等你鬥垮裴家,你接我回家,我們一家三口,好好在一起。”
“嗯。”
慕洛琛沉沉的應聲。
葉簡汐嘴角的笑容卻越發的掛不住。
有些事情,哪怕自己編出來謊言,欺騙了自己,可心底終究生了間隙。
這個間隙會隨著日子的流逝,而越發的擴大……
直到將心撕扯的粉碎……
……
慕洛琛不能在大使館待很久,裴家的人時時刻刻的盯著他。
葉簡汐明白這個,所以催促慕洛琛離開。
目送她離開,葉簡汐一個人默默地往房間走。
到門口,看到一個身影倚牆而立,修長的身影,微微的彎成弓形,她斂去心底的不快,打招呼:“剛才吵到你了?”
“別笑了,笑的醜死了。”查理盯著她的臉,淡淡地說。
葉簡汐聞言,臉色暗淡了下來。
查理見她這樣,小心的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問:“你知道慕洛琛和姓蘇的女人的事情了?”
“你已經知道了?”葉簡汐下意識的問,對上查理滿是擔憂的眸子,心底不由得自嘲,“原來你們都知道了。”
隻有她一個人,像個傻子一樣,被蒙在鼓裏。
查理有些煩躁的解釋:“在我去接你的時候,他們宣布的婚訊,我答應了他,不告訴你的。”
事實上,是溫如意告訴她的。
既然事情都說開了,他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了。
這事情,他早就不吐不快。
他不想看著她,再被欺騙下去了。
葉簡汐望著查理,胸腔裏像是有一隻手,一點點的攥緊了她的心,喘不過氣來,原來那一晚,他特地送她到查理這裏,就是為了不讓她知道婚訊。
查理見她臉色不對,“你別為了他傷心了,現在既然知道了真相,那就別為這種男人傷心了,簡汐,我說過,我可以帶你們母子三人……”
回瑞典。
三個字還沒說出來。
葉簡汐出聲打斷了他的話,“我今天有些累了,查理,我先回去休息了,你也早點休息吧。”
說罷,她垂眸拉開門。
下一秒,門嘭的一聲關上。
查理望著緊閉的門,藍眸裏閃過一抹失落。
還沒對慕洛琛死心嗎?
他都這麼對她了……
查理在門口,怔怔的等了很久。
……
葉簡汐回到臥室,把自己重重的扔在床上,脫了鞋子後,連衣服也不換,就把自己裹在被子裏。
她不想再想任何事。
也不想再難過了……
今天真的好累……
眼睛緊緊地閉上,呼吸冗沉而綿長,她躲在被子裏,強迫自己睡去。
可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,頭痛欲裂,卻一點睡意也沒有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葉簡汐猛地從床上起來,拉開櫃子去找備用藥箱。
終於找到,她拿出安眠藥瓶,準備吃兩顆。
可就在這個時候,郭嫂推開門走進來。
看到她準備吃安眠藥,忙上前阻止她:“少奶奶,醫生吩咐了,你不能吃太多的安眠藥。”
“放手。”
葉簡汐看著郭嫂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,垂著眸子清冷的說了一聲。
郭嫂手一頓。
葉簡汐拿起安眠藥,放到自己的嘴裏,連水也不喝,幹咽了下去。
“我就吃兩顆,晚飯不吃了,明天我不起來,別叫我。”
葉簡汐說完,走到床上,將自己裹成了一個蠶蛹。
郭嫂見她這樣,眉心皺在了一起。
……
慕家。
周文達趕到慕家,文清守在書房門口。
“還在裏麵?”
“是,從回來,就一直在不停地喝酒,現在已經送進去第三打了。”
文清滿麵愁容。
“知道了,我進去勸勸,你看著小少爺他們。”
“也隻能這樣了。”
周文達推開門,房間裏沒開燈,窗簾也關著,濃重的酒味在房間裏彌漫著。
他伸手打開燈,可在打開燈的刹那,一聲冷厲的聲音,在房間裏響起……
“誰允許你進來的?滾出去!”
周文達順著聲音,看到了坐在地毯上的慕洛琛,他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,領帶和外套扔在一旁,哪裏還有平日裏的半點從容與震驚?
周文達走上前,抓住他的胳膊:“少爺,你不能再喝了。”
“讓開。”慕洛琛冷聲道。
“少爺答應我不喝了,我就放開。”
慕洛琛不發一言,抬手將他的手抓住,然後狠狠地甩到一邊,繼續喝酒。
周文達木著麵容,再次抓住他的胳膊:“少爺,我知道你難過,可現在是關鍵時期,你就是不為自己的身體著想,也應該為計劃著想,你要是醉了,之前做的那些,可都白費了。”
“我不會醉的。”
慕洛琛嘴角扯起一絲涼笑。
他倒寧願自己醉了,也就用不著那麼痛苦了。
可越是喝酒,越是清醒。
腦子裏不停地閃過簡汐看著她的目光,想到她的一舉一動……
沒一個畫麵,都像是刀子一樣,在心上狠狠地劃下去。
慕洛琛喝了一杯酒,覺得不過癮,拿著一瓶酒,直接往嘴裏灌,辛辣的感覺穿過食道,直肺腑。
痛,卻意外的舒緩了心頭的悶痛。
周文達看著他這樣,眉心緊皺:“少爺,沈少說,裴錦德已經抓住了裴淮榮,現在決定加大力度,收購集團。”
“我知道了,你出去。”
慕洛琛麵上沒有任何波動。
這些都是他原本期待的,可今天聽到這些,他心底沒有任何感覺。
周文達站在原地不肯走。
慕洛琛看了他一眼,拿起電話,給警衛撥打了號碼:“進來,把周文達帶出去。”
電話掛斷沒多久,警衛就進了房間。
周文達還想說話,卻被警衛押了出去。
直到第二天早上,慕洛琛都沒出房間。
文清和周文達急的團團轉。
剛好容子澈打電話過來,兩人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番。
容子澈沉默了片刻,讓他們把電話交給慕洛琛。
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,慕洛琛終於停止了喝酒。
隻是他臉上依舊像是凝結了一層冰霜,沒有絲毫的溫度。
……
蘇母給慕洛琛打電話的時候,裴家已經收購了慕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。
百分之三十的股份,加上慕家拉攏的幾個小股東,已經有百分之四十一點多的股份,而慕洛琛擁有慕家的股份是四十五。
若是再這麼下去,慕氏集團遲早會成為裴家的囊中之物。
蘇母是真的著急了。
她心底暗怪裴老爺子不顧念舊情,明知道慕洛琛即將娶瑾年,卻依舊咄咄逼人。
但同時,她更著急的是,慕洛琛的前途如何。
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,嫁給沒權沒勢落魄的慕洛琛。
原本,她在慕老爺子出事之前,就想跟慕洛琛,討要一部分財產,用來給瑾年和孩子傍身的。
可慕老爺子出事,把這事情耽擱了下來。
現在到了這一步,無論如何,她都要在裴家徹底把慕家收購之前,為自己的女兒、外孫爭取一些權利。
否則,慕洛琛想娶瑾年,想都別想。
蘇母打定了注意,才給慕洛琛撥這一通電話“阿琛,你可以來醫院一趟嗎?阿姨有話跟你說。”
“好,我立刻過去。”
電話掛斷半個小時候,慕洛琛趕到了醫院。
蘇母注意到,幾天不見,他瘦了很多,越發覺得,他是為了慕氏集團的事情焦急,所以也沒客氣,直接開門見山道:“阿琛,你們公司的事情,我都聽說了,你看,我們蘇家可以出手幫你對付裴家,為你爭取時間。”
“不過,你也知道,我一向不放心瑾年,我們家幫了你,你也要跟她結婚了,能不能,給瑾年一些保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