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,加布雷正在自己家中發愁,長籲短歎,下麵的仆從走進屋內,向他撫胸施禮,說道:“長老,外麵有人求見。”
“誰要見我?”
現在,人們都已經知道他得罪了酋長,幾乎沒人來主動上門找他。
“是海利蒙!”
“是他……”加布雷眯了眯眼睛,沉默片刻,說道:“有請。”
時間不長,仆從領進來一人。
這人的身材很高,有一米八左右,在雅克族,這已經算是大高個了。
但他很瘦,是病態的瘦,皮包骨一般。臂長、腿長,如同四根麻杆。
在他的腦門上,有一顆圓圓的帶著波浪的太陽狀紋身,在他的臉頰上,一邊紋著羅盤狀的東西,一邊紋著密密麻麻的大片圖騰。
他身上的紋身更多,全都是各種各樣的圖騰。
整個人看上去,就如同一頭瘦長的怪物。
加布雷不喜歡這個人,每次看到他,心裏都會生出毛毛的感覺。
但此時見到他,他卻忍不住苦笑出聲,說道:“自我落難以來,想不到第一個來拜會我的人,竟然是你,海利蒙。”
海利蒙是雅克族資格最老,輩分最高的巫醫。
他具體多少歲,沒人知道,因為他的臉上全都是紋身,遮蓋住他的本來樣貌,通過他的臉,完全判斷不出他的實際年紀。
海利蒙沒有立刻說話,而是機械性的轉頭,看了看左右。
加布雷會意,向在場的仆從揮了揮手,將人們都打發出去。
等人們退出房間,海利蒙側著頭,耳朵動了動,過了片刻,他緩聲說道:“加布雷長老,我們有共同的敵人。”
加布雷眼眸閃爍了一下,與海利蒙對視片刻,他笑了,說道:“我們一直都有共同的敵人,薩爾人!”
“我說的不是他們。”
“那是誰?”
“加布雷長老知道。”
加布雷深受秦沐恩的打擊,而巫醫階層,則是深受幸存者的打擊,幸存者背後的依仗,也正是秦沐恩。
所以,他們之間的確有共同的敵人,秦沐恩。
加布雷深深看了海利蒙一眼,站起身形,走到房門,探頭向外麵望了望,而後將房門關閉,轉回身形,走到海利蒙近前,一字一頓地說道:“你想怎麼做?”
“殺掉他!”
“有把握?”
“隻要能進入酋長的住處。”
加布雷與海利蒙對視好一會,他挺直身形,在房間裏來回踱步,說道:“酋長的住處,戒備森嚴,你如何能進去?”
“所以,我今天來找加布雷長老幫忙。”
“我幫你?嗬嗬!”加布雷笑了,搖頭苦笑,他幽幽說道:“海利蒙,我現在自身都難保,怎麼幫你?”
“想辦法,混入酋長住處。”
“那不可能!”加布雷瞥了海利蒙一眼,哼笑著說道:“就你這副鬼樣子,哪怕將你混在人群裏,人家都能一眼把你認出來。”
“不是我。”
“那是誰?”
“我自有安排。隻要加布雷長老能把我的人帶入酋長住所。”
加布雷停下腳步,在海利蒙麵前坐下。他皺著眉頭,琢磨著海利蒙的話,沉思良久,問道:“幾個人?”
“長老最多能帶幾個人混進去?”
“最多兩人。”
“就兩人!”
加布雷的手指頭輕輕敲打著膝蓋,眼珠轉動個不停。過了半晌,他說道:“我還需要貝幣。”
海利蒙凝視著加布雷。
加布雷解釋道:“我可以以道歉的名義,帶著重禮,混入酋長住處,順便把你的人也帶進去,但,我的貝幣都交了罰金,現在想買重禮,也無能為力。”
海利蒙麵無表情地說道:“我可以給你兩千貝幣。”
加布雷身子一震,驚訝地看著他,問道:“你哪來的那麼多貝幣?”
巫醫這麼有錢的嗎?
在他印象中,巫醫充其量就是混個溫飽而已。
“我為什麼有,你不用管,兩千,夠嗎?”
“夠……夠了!”加布雷凝視海利蒙好一會,問道:“海利蒙,你背後的人是誰?”
海利蒙站起身,說道:“今晚,我會派人過來,人和貝幣,一並送到。”
“告訴我,你背後的人是誰?”
巫醫不可能有這麼多的錢,這兩千貝幣,也絕不可能是巫醫們湊出來的,在海利蒙的背後,或許說在巫醫集團的背後,一定藏著一股勢力。
海利蒙對上加布雷審視的目光,反問道:“那重要嗎?”
加布雷沒有說出話來。
海利蒙再沒有說話,推開房門走了出去。
加布雷下意識地起身,說道:“海利蒙!”
海利蒙停下腳步,沒有回頭。
“是薩爾人嗎?”
海利蒙轉身,向加布雷飄了一眼。
那冰冷陰森的眼神,仿佛一把利刃,讓加布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。
海利蒙收回目光,邁步向外走去。
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,加布雷才反應過來,禁不住長長籲了口氣。
不管什麼時候見到海利蒙,他心裏都會毛毛的,被海利蒙盯著,就如同被一頭毒蛇盯著,身上會不自覺地泛起一層雞皮疙瘩。
當晚,深夜,海利蒙派來的人到了加布雷的家中。
兩個人,各背了一口木箱子,每口木箱子裏,都裝了一千枚貝幣。
加布雷從來沒見過這兩人,他拿著火把,走到兩人近前,仔細照了照兩人的模樣。
不是巫醫!巫醫為了增加神秘感,總是給自己的臉上、身上弄滿紋身,而這兩個人,身上幹淨得很。
向臉上看,完全沒印象。
加布雷問道:“你倆是巫醫嗎?”
兩人看著加布雷,都沒有說話。
加布雷不滿地皺起眉頭,沉聲說道:“我在和你們說話!”
兩人依舊沒有接話。
加布雷怒斥道:“不懂規矩的東西!你倆和海利蒙是什麼關係?”
這兩人還是沒說話,隻是不約而同地張大嘴巴。
加布雷先是一愣,定睛細看,這才驚訝的發現,兩人竟然都沒有舌頭,當然,他倆根本無法講話。
啊!原來這兩人都被割了舌頭!
加布雷怔住片刻,眼中露出喜色。
沒有舌頭,不會說話,這再好不過,哪怕最終事情敗露,他倆被生擒活捉了,也供不出來任何人。
既牽扯不到自己的頭上,當然,也更牽扯不到海利蒙的頭上。
海利蒙還是有點本事的,做事很周密,也很小心謹慎嘛!